admin 2023-06-02 394 0
作者 | 杨芳芳 编辑 | 方容
母亲今年八十有五。 可以有足够的时间陪伴孩子成熟。 父亲七十五岁离世,那年我三十六。 而我的那八十多岁的老母亲坚强地活到了现在。 事实上并不是所有的母亲都知道怎么爱孩子,甚至许多母亲都没有爱的能力。 努力坚强地活着,让孩子们不必带着不安地爱。
我们常常会说父母长寿于孩子是积福。
可以到底积攒了什么福气呢?
孩子可以完成对父母从理想化到幻想破灭接近现实的过程。
孩子可以有时间恨父母却不至于恨死他们,让孩子相信自己可以有力恨才敢投入更深的爱。
深刻的爱总是伴随着同样深沉的恨以及失落。
如果我们知道失落并不意味着坠落,灰飞烟灭,就不会害怕经验失落。
我以为父亲已经足够老了,我也足够大了。
而今才发现那时的自己只是身体长大成人而已,心智却并没有足够成熟。
那时,随着阅历越来越多,我才刚刚认识一个很多时候也会无力无助的父亲;
随着他日渐衰弱,病如抽丝般夺走他的活力,才发现他不再是过去那个伟岸俊秀的男人;
我才刚刚感受到对父亲无能的失望和愤怒,感觉到哪怕只是一些些的他对我失望给我带来的刺痛;
我还没来得及质问他为什么失望,为什么不能多说一点多做一点,还没来得及跟他讲这些感受,他就倒下了;
我都不知道他怎么就忽然倒下了,好像他就理所当然地躺在病榻上不能动弹了。
我知道他病了,病了很长时间,可是他到底竟然是什么病?为什么会如此严重?我竟然一无所知。
接下来我们就这么等着最后一刻的到来,包括他自己。
他早就写好了遗嘱,里面包括他仅有一点积蓄房产的分配,特别对他的葬礼有着非常细致入微的交代。
而里面所有的细节里对我和姐姐只字未提。很多很多年以后,我才想起这个事情,才感受到父亲的忽视带来的伤害。
但,我没有了机会面质他。
无论是她幼时经历的战火纷飞,各种的运动斗争,家庭变故的暴击,还是家人孩子的各种愤怒的暴击下,她从未倒下过。
她顽强的生命力让我坚信,一直以来她都没有我想象的脆弱。
尽管她也曾以死要挟,当我壮起鼠胆任由她决定自己的生死,我发现她可以收回要死要活的姿态,继续不屈不饶地活着。
在这种生死博弈中让我有了个体生命边界的体验。
尽管我不会原谅她因为作为母亲的自私给我们带来的伤害,但如今的我也由衷地感谢她,一直努力让自己活着,并且不吝自私地照顾着自己,从不为难自己。
今天才明白,她的长命百岁于我是有多么的重要!
当然她一定不会知道这是父母能够给予孩子的最可贵的爱。她也一定没有想过用这种方式去爱孩子。
这都不重要,因为重要的是我明白了作为孩子需要什么样的爱,让我有机会可以以这样的方式去爱自己的孩子。
今年我告别了近二十年的香烟。没有任何的纠缠和拉扯,我甚至开始厌恶尼古丁的气味。
当你越来越爱自己的时候,身体也开始诚实地对待自己。
我也越来越爱孩子们,无比希望可以像母亲一样拥有足够的生命长度陪伴孩子们一路成长。
不仅是长大成人,还要看着她们经由对父母的荆棘丛生的爱憎情感世界变得成熟睿智。
后记:
之前写过很多关于父亲的文字,而关于母亲却难以下笔,因为我们和母亲的故事太多,情感太过复杂,本能总是会选择逃避冲突带来痛苦。
“母爱是伟大的”是个案,通常的母爱简单而粗糙。
但是孩子爱母亲这件事情几乎是毋庸置疑的。
我们无可选择地爱上她,并用一生来整理这份沉重的情感。
同时作为母亲的我们,会需要理解和相信孩子的爱,同时接受他们因爱生出的恨,不报复不数落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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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来源公众号:某时某人 编辑:方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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